代領涼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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代領涼州
雒陽。
京都最近沒什麽太大的風浪，但各種暗藏詭譎的小事倒也層出不窮。
其一，則是皇帝劉宏沒遭住何皇後的枕邊風，將何皇後的兄長何進拜為了車騎將軍，且兼領執金吾，掌管京師兵馬。
兄長位逾三公，妹妹又居中宮主位，何氏一門近來也能稱一句風光無限了。
這第二件事，也和天子劉宏息息相關——這位皇帝似乎又忘了從前的教訓，頗為寵信一位叫做蹇碩的宦官。
蹇碩貪婪狡詐，無特操而好弄權，和劉宏以前寵信的那些宦官並無二致。唯一不同的是，蹇碩生得高大威猛，此外還粗通武略。
若是從前，皇帝定然瞧不上這樣粗俗的武夫。可如今叛亂層出不窮，五湖四海都不太平……在這樣的先決條件下，劉宏看蹇碩也就越發順眼了起來。
其三則是朝堂上的事。
宗正劉焉忽然在皇帝面前提出要廢除刺史、重新啟用州牧之制[1]。
據傳，這位漢室宗親曾言之鑿鑿地對劉宏說：“當今天下之所以民怨四起、百姓離心，是因為諸刺史大肆收受賄賂，盤剝黎民，陛下當擢選清正廉明的大臣出任四方，以鎮天下。”
語罷還自告奮勇地向皇帝請纓，稱自己願出任益州牧之位，為天下安寧盡一份綿薄之力。
此議提出之後，有人讚成，但也不乏有識之士出言反對——起碼中書臺和尚書臺都對此罵聲一片。耿直的中常侍呂強甚至公然在皇帝面前稱劉焉狼子野心、心懷不軌。
要知道，之前為了平定黃巾之亂，皇帝已經在四海頒下詔令：允許各地方長官自行募兵，以平定叛亂。
放眼今日之大漢，許多郡縣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地方武裝。這些武裝部隊名義上屬於大漢朝廷，可又實打實地聽命於各地長官。
局勢顯然對中央很不利……可劉焉竟還想火上澆油，讓局面進一步惡化！
依大漢舊制，刺史本只有監察屬官、約束豪強的作用。後來一番演變，才有了管理各州的權力，成為名副其實的地方長官。
如今他們雖能接觸到兵權，可也只是特例，是為平亂的權宜之計。可若是廢除刺史，轉而以州牧相替。那麽，各州的行政長官，將真正集軍政大權於一身！
大權在握的州牧，是不是還甘心向朝廷俯首聽命？本就暗弱的中央朝廷，要如何制約強盛的地方？
這是許多人心中的隱憂。
憂心忡忡的臣子們不知道皇帝有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，只知道……這位皇帝不顧中書臺與尚書臺的頻頻諫言，再次在朝會上提起了此事。
侍禦史荀攸手執笏板出列。
這位看上去總是呆呆楞楞，在禦史臺向來沒什麽存在感的侍禦史，當時卻像換了一個人一樣，辭鋒銳利得……讓人不敢與他目光相接。
不僅群臣大吃一驚，就連皇帝也因此訥訥，輕輕將此事放下，再也沒提及過。
與這些事情比起來，驃騎將軍呈遞到雒陽的奏疏簡直不值一提。
中書仆射戲志才又將此送到皇帝面前。
皇帝粗略地掃了兩眼之後，便沒忍住嗤笑出聲：“這宋梟是從哪冒出來的酸腐文人？”
“要是讓那些人抄抄《孝經》，就能感化叛軍、平定動亂，那還要軍隊做什麽？朕直接將朝中這幫整日之乎者也的大臣派出去，豈不是就天下太平了？”
一向離譜的皇帝也覺得這很離譜，不帶半點猶豫地撤了宋梟的涼州刺史之位，轉而讓中書臺商議出新的接任人選。
“唯。”戲志才聞言躬身領命，俄而又微微一笑，“微臣心中倒的確有一位合適的人選。”
“當今涼州正值動亂，接任之人若是立身不正，難免像上任刺史左昌一樣貪汙軍餉；若是無膽略胸襟，又會像宋梟一般行事糊塗，耽誤驃騎將軍平定叛亂。”
“咳……咳……”面色頹靡的皇帝忽然掩袖咳嗽起來，好一會兒才止住喉中的癢意，滿臉驕矜地看了戲志才一眼，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。
“不若暫以驃騎將軍代領涼州，等涼州之亂平定之後，再擇一位沈勇有謀的志士擔任刺史。”
戲志才一邊躬身奏對，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上首的皇帝，緩緩道：“如此，陛下也不用擔心驃騎將軍遭到庸人掣肘了。”
劉宏皺眉沈思片刻，終是頷首允了他的提議，道：“就依卿的意思。”
涼州，北地郡。
天高氣爽，惠風和暢，被中原士族稱作苦寒之地的涼州，很少有這樣的好天氣。
但先零部的羌人們並沒心思去關註湛藍的天空，去欣賞燦爛的雲霞。他們的口中、鼻中、心中都只剩下了揮之不去的血腥氣。
血，濃重而熱烈的血……屬於先零種落的血。
誰又能想到呢？昨日還肆意馳騁、樂飲美酒的先零羌族人，今日就被奪去了駿馬，卸去了刀劍，像最低賤的部落奴隸一樣，滿身狼狽地押跪在漢軍之前。
誰又能想到！昔日那個馳騁涼州、不可一世的強盛部落，如今卻被打得七零八落，只剩下地上這些零零散散的俘虜。
竟是覆滅於一夕之間！
有人赤紅著雙目，惡狠狠地盯向被漢軍護衛在中心的身影。他吐去喉中的汙血，一點一點地蠕動著身體，艱難地抽出藏在靴中的匕首。
他極輕極輕地用匕首劃破了束縛自己的繩索，而後垂眉低眼，像最謙恭卑順的奴隸一樣跪在俘虜中間。
他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那雙玄色的軍靴。
一步，兩步……那雙靴子離他越來越近了。
他拼盡全力起身，獰笑著握住匕首，不顧一切地沖向那個白衣銀甲的身影。
“敵襲——”訓練有素的親衛隊很快就亮出刀劍，將這名膽大包天的戰俘當場格殺在地。
羌人俘虜很快就應聲倒下。汙血自口中汩汩流下時，也有粗俗下流的羌語，從這名將死之人的口中斷斷續續地溢出。
漢軍不懂羌語，但卻也知道這人肯定沒說什麽好話——他在侮辱我們的主帥！
憤怒的漢軍不約而同地提起了手中的刀劍，隨後更用力地刺下去。
暗藏匕首刺殺劉晞的俘虜很快便沒了聲息，但劉晞遇刺的事情卻絕不會就此結束。
主帥遇刺可不是什麽小事，何況這位還是當今品秩最高的驃騎將軍，是朝中位比諸侯王的長公主。
地上那些還活著的俘虜迅速地低下頭去，聲嘶力竭地哭訴自己的無辜。
而看守俘虜的都尉則臉色嚴峻，飛快地跪地請罪，“末將失職，請將軍降罪。”
剛剛遇刺的驃騎將軍神色沈靜，緩緩收劍入鞘。
她將目光落在跪地請罪的都尉身上。
軍中得用的軍官並不多，而眼前這人已能算其中翹楚。
這人應征入伍之後，便以作戰勇武聞名軍中，沒多久便積攢下赫赫軍功，從新兵一路晉升到都尉。
這樣的晉升速度，自然引起了劉晞的關註，是以她對眼前這人頗有幾分了解。
“你受命看押俘虜，卻未查出此人暗藏兵器，確實失職。但今日一戰，你斬首二十一人，又殺了一位先零的小統領，算是有功。”
那人聞言有些吃驚地擡起了頭，近乎失禮地直視著驃騎將軍的眼睛——像劉晞這樣高高在上的貴人，竟然能對軍中一個小小都尉的些許功績如數家珍嗎？
“馬壽成？”她話中帶了些詢問的語氣，可清亮的眼神中卻滿是篤定的笑意。
“末將在。”馬騰楞了一會兒，旋即抱拳應道。
“以你今日之功，本該再次晉升為校尉。如今功過相抵，無罪亦無功。”
劉晞說完便點了掌管軍法的軍正，“這般處置，可於軍法有違？”
“未曾。”軍正連忙躬身回答。
“好。”劉晞淺笑著看向馬騰，問道：“那我這般處置，你可有異議？”
“謝將軍開恩。”馬騰抱拳拜道。
劉晞溫聲將他扶起來，微微點頭之後，便邁著步子進了自己的軍帳，“去將先零部落的那位新首領帶過來。”
先零部落的新首領很快就被人押進了劉晞的軍帳。說是首領，可這人看上去也才十三四歲的年紀，臉上一派稚氣。
新首領跪得很利索——因為那些心氣高、跪得不利索的人都被劉晞殺了個幹凈。
若非先零貴族幾乎被眼前人屠殺殆盡，他又怎麽會憑著這一點微薄到幾乎沒有的血脈，被族人推為新的首領？
想到這裏之後，他頓時汗濕衣衫，恭恭敬敬地俯下身去，操著那口一點兒也不標準的漢話向劉晞見禮：“丹木拜見公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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雒陽。
京都最近沒什麽太大的風浪，但各種暗藏詭譎的小事倒也層出不窮。
其一，則是皇帝劉宏沒遭住何皇後的枕邊風，將何皇後的兄長何進拜為了車騎將軍，且兼領執金吾，掌管京師兵馬。
兄長位逾三公，妹妹又居中宮主位，何氏一門近來也能稱一句風光無限了。
這第二件事，也和天子劉宏息息相關——這位皇帝似乎又忘了從前的教訓，頗為寵信一位叫做蹇碩的宦官。
蹇碩貪婪狡詐，無特操而好弄權，和劉宏以前寵信的那些宦官並無二致。唯一不同的是，蹇碩生得高大威猛，此外還粗通武略。
若是從前，皇帝定然瞧不上這樣粗俗的武夫。可如今叛亂層出不窮，五湖四海都不太平……在這樣的先決條件下，劉宏看蹇碩也就越發順眼了起來。
其三則是朝堂上的事。
宗正劉焉忽然在皇帝面前提出要廢除刺史、重新啟用州牧之制[1]。
據傳，這位漢室宗親曾言之鑿鑿地對劉宏說：“當今天下之所以民怨四起、百姓離心，是因為諸刺史大肆收受賄賂，盤剝黎民，陛下當擢選清正廉明的大臣出任四方，以鎮天下。”
語罷還自告奮勇地向皇帝請纓，稱自己願出任益州牧之位，為天下安寧盡一份綿薄之力。
此議提出之後，有人讚成，但也不乏有識之士出言反對——起碼中書臺和尚書臺都對此罵聲一片。耿直的中常侍呂強甚至公然在皇帝面前稱劉焉狼子野心、心懷不軌。
要知道，之前為了平定黃巾之亂，皇帝已經在四海頒下詔令：允許各地方長官自行募兵，以平定叛亂。
放眼今日之大漢，許多郡縣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地方武裝。這些武裝部隊名義上屬於大漢朝廷，可又實打實地聽命於各地長官。
局勢顯然對中央很不利……可劉焉竟還想火上澆油，讓局面進一步惡化！
依大漢舊制，刺史本只有監察屬官、約束豪強的作用。後來一番演變，才有了管理各州的權力，成為名副其實的地方長官。
如今他們雖能接觸到兵權，可也只是特例，是為平亂的權宜之計。可若是廢除刺史，轉而以州牧相替。那麽，各州的行政長官，將真正集軍政大權於一身！
大權在握的州牧，是不是還甘心向朝廷俯首聽命？本就暗弱的中央朝廷，要如何制約強盛的地方？
這是許多人心中的隱憂。
憂心忡忡的臣子們不知道皇帝有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，只知道……這位皇帝不顧中書臺與尚書臺的頻頻諫言，再次在朝會上提起了此事。
侍禦史荀攸手執笏板出列。
這位看上去總是呆呆楞楞，在禦史臺向來沒什麽存在感的侍禦史，當時卻像換了一個人一樣，辭鋒銳利得……讓人不敢與他目光相接。
不僅群臣大吃一驚，就連皇帝也因此訥訥，輕輕將此事放下，再也沒提及過。
與這些事情比起來，驃騎將軍呈遞到雒陽的奏疏簡直不值一提。
中書仆射戲志才又將此送到皇帝面前。
皇帝粗略地掃了兩眼之後，便沒忍住嗤笑出聲：“這宋梟是從哪冒出來的酸腐文人？”
“要是讓那些人抄抄《孝經》，就能感化叛軍、平定動亂，那還要軍隊做什麽？朕直接將朝中這幫整日之乎者也的大臣派出去，豈不是就天下太平了？”
一向離譜的皇帝也覺得這很離譜，不帶半點猶豫地撤了宋梟的涼州刺史之位，轉而讓中書臺商議出新的接任人選。
“唯。”戲志才聞言躬身領命，俄而又微微一笑，“微臣心中倒的確有一位合適的人選。”
“當今涼州正值動亂，接任之人若是立身不正，難免像上任刺史左昌一樣貪汙軍餉；若是無膽略胸襟，又會像宋梟一般行事糊塗，耽誤驃騎將軍平定叛亂。”
“咳……咳……”面色頹靡的皇帝忽然掩袖咳嗽起來，好一會兒才止住喉中的癢意，滿臉驕矜地看了戲志才一眼，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。
“不若暫以驃騎將軍代領涼州，等涼州之亂平定之後，再擇一位沈勇有謀的志士擔任刺史。”
戲志才一邊躬身奏對，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上首的皇帝，緩緩道：“如此，陛下也不用擔心驃騎將軍遭到庸人掣肘了。”
劉宏皺眉沈思片刻，終是頷首允了他的提議，道：“就依卿的意思。”
涼州，北地郡。
天高氣爽，惠風和暢，被中原士族稱作苦寒之地的涼州，很少有這樣的好天氣。
但先零部的羌人們並沒心思去關註湛藍的天空，去欣賞燦爛的雲霞。他們的口中、鼻中、心中都只剩下了揮之不去的血腥氣。
血，濃重而熱烈的血……屬於先零種落的血。
誰又能想到呢？昨日還肆意馳騁、樂飲美酒的先零羌族人，今日就被奪去了駿馬，卸去了刀劍，像最低賤的部落奴隸一樣，滿身狼狽地押跪在漢軍之前。
誰又能想到！昔日那個馳騁涼州、不可一世的強盛部落，如今卻被打得七零八落，只剩下地上這些零零散散的俘虜。
竟是覆滅於一夕之間！
有人赤紅著雙目，惡狠狠地盯向被漢軍護衛在中心的身影。他吐去喉中的汙血，一點一點地蠕動著身體，艱難地抽出藏在靴中的匕首。
他極輕極輕地用匕首劃破了束縛自己的繩索，而後垂眉低眼，像最謙恭卑順的奴隸一樣跪在俘虜中間。
他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那雙玄色的軍靴。
一步，兩步……那雙靴子離他越來越近了。
他拼盡全力起身，獰笑著握住匕首，不顧一切地沖向那個白衣銀甲的身影。
“敵襲——”訓練有素的親衛隊很快就亮出刀劍，將這名膽大包天的戰俘當場格殺在地。
羌人俘虜很快就應聲倒下。汙血自口中汩汩流下時，也有粗俗下流的羌語，從這名將死之人的口中斷斷續續地溢出。
漢軍不懂羌語，但卻也知道這人肯定沒說什麽好話——他在侮辱我們的主帥！
憤怒的漢軍不約而同地提起了手中的刀劍，隨後更用力地刺下去。
暗藏匕首刺殺劉晞的俘虜很快便沒了聲息，但劉晞遇刺的事情卻絕不會就此結束。
主帥遇刺可不是什麽小事，何況這位還是當今品秩最高的驃騎將軍，是朝中位比諸侯王的長公主。
地上那些還活著的俘虜迅速地低下頭去，聲嘶力竭地哭訴自己的無辜。
而看守俘虜的都尉則臉色嚴峻，飛快地跪地請罪，“末將失職，請將軍降罪。”
剛剛遇刺的驃騎將軍神色沈靜，緩緩收劍入鞘。
她將目光落在跪地請罪的都尉身上。
軍中得用的軍官並不多，而眼前這人已能算其中翹楚。
這人應征入伍之後，便以作戰勇武聞名軍中，沒多久便積攢下赫赫軍功，從新兵一路晉升到都尉。
這樣的晉升速度，自然引起了劉晞的關註，是以她對眼前這人頗有幾分了解。
“你受命看押俘虜，卻未查出此人暗藏兵器，確實失職。但今日一戰，你斬首二十一人，又殺了一位先零的小統領，算是有功。”
那人聞言有些吃驚地擡起了頭，近乎失禮地直視著驃騎將軍的眼睛——像劉晞這樣高高在上的貴人，竟然能對軍中一個小小都尉的些許功績如數家珍嗎？
“馬壽成？”她話中帶了些詢問的語氣，可清亮的眼神中卻滿是篤定的笑意。
“末將在。”馬騰楞了一會兒，旋即抱拳應道。
“以你今日之功，本該再次晉升為校尉。如今功過相抵，無罪亦無功。”
劉晞說完便點了掌管軍法的軍正，“這般處置，可於軍法有違？”
“未曾。”軍正連忙躬身回答。
“好。”劉晞淺笑著看向馬騰，問道：“那我這般處置，你可有異議？”
“謝將軍開恩。”馬騰抱拳拜道。
劉晞溫聲將他扶起來，微微點頭之後，便邁著步子進了自己的軍帳，“去將先零部落的那位新首領帶過來。”
先零部落的新首領很快就被人押進了劉晞的軍帳。說是首領，可這人看上去也才十三四歲的年紀，臉上一派稚氣。
新首領跪得很利索——因為那些心氣高、跪得不利索的人都被劉晞殺了個幹凈。
若非先零貴族幾乎被眼前人屠殺殆盡，他又怎麽會憑著這一點微薄到幾乎沒有的血脈，被族人推為新的首領？
想到這裏之後，他頓時汗濕衣衫，恭恭敬敬地俯下身去，操著那口一點兒也不標準的漢話向劉晞見禮：“丹木拜見公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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